我所有的神经线在那一刻松弛。
放下电话，我几乎瘫软在了那里。
“我原来住的地方” , 那是哪里？我的大脑快速地转着 , 脑子暂时出现了空白。
我停顿了一会儿 , 才想起 , 原来住的地方，或许就是我们结婚以后住的别墅吧。
我丝毫都不敢停顿地踩了油门上路了。
我不敢耽搁 , 担心我耽搁一秒钟 , 顾宇城就会多一秒的顾虑 , 担心他随时变了主意 , 取消我们的见面。
可是就在我心急火燎地顾宇城那里赶的时候，刘阿姨打电话来，说时归摔到了。
“怎样？没事吧？”我一下子担起心来。
“妈妈……”时归接过电话，在电话里哭了起来。
这孩子从小意志坚强 , 很少哭的。
“你等妈妈，妈妈马上回去！”放下时归的电话 , 我拐了一个弯，回了家。
小时归眼泪汪汪地等着我。
我看看时归的伤口，并不重，只是擦破了皮流了点血，刘阿姨要给他包扎一下，而是他坚持等妈妈。
我拿出酒精棉球和药棉，给时归擦着，虽然顾宇城那边，我心急得都要蹦出来了 , 可是儿子的事我也不能含糊，毕竟 , 小时归从下到现在 , 是单亲家庭 , 有了事 , 我就是他全部的依靠。
我心里清楚，时归这段时间是因为生病 , 心理脆弱。
现在他身上那些疹子的斑点还没有全部消退呢。
我给时归包扎好了 , 告诉他我还有事 , 需要出去一趟。
“妈妈 , 这么晚了，你去哪儿呀？”小时归不放心的问着我，“你看天都黑了，你可别像我似的摔倒了呀。”
“没事的 , 妈妈是大人，会小心的。”我看着时归 , 亲了亲他的小脸儿，跟他告别。
然后，飞一般地下了楼，向顾宇城那里出发。
我在自己保证安全的情况下，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顾宇城那里。
小区还是曾经的小区，很多大人孩子吃完了晚饭，都出来玩了。
我看着小区，感觉它整个天空之下，又是那么的渺小。就像我们每一个人 , 感觉心事满满，无法撑下去的时候 , 其实放在整个天空里 , 放在宇宙 , 放在苍穹之下 , 它又是那样的渺小。无论你得意还是失意，无论你繁荣还是衰败 , 除了自己和身边的亲人，又有多少人会在意？
我又看见了 , 我们曾经住过的房子。
放下车子 , 一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我想哭 , 但是忍住了。
院门开着，看来顾宇城知道我要来，提前打开了。
推开院门，满满地都是回忆。
我承认 , 无论我在心里怎样发誓，忘记顾宇城 , 淡忘他，甚或是不要恨他，漠然地对待他……这些我都想过，可是，自从上一次顾宇城出现，我就发现，那些全都派不上用场。
我千方百计的想不去在意他，可是我也真的做不到。
我在房门口站了站，伸出手来敲了敲门。
顾宇城过了一会儿 , 把门打开了。
一股熟悉的气息，夹杂着浓重的烟草味，扑面而来……
高大修长的身影 , 帅气而轮廓清晰的脸庞 , 只是那神情 , 却是说不出的疲惫，还有……
我说不出来 , 但是看了一眼，心就疼了。
我看着他 , 他也看着我 ,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, 所有的思绪都凝结了。
他看着我 , 眼睛里似有万语千言，但神情又极其复杂，我看着他，目光纠结和沉重 , 时光和回忆在这一刻被雕刻在了彼此的凝望之中。
他测过身让我进去，我看了一眼 , 便发觉房间里已经乱得不像样子了。
他低着头快速的走过我身边，在沙发上整理了一下，然后站在那里不动了。
我在他整理过的地方坐下，顾宇城坐到了我的对面。
茶几上的烟灰缸满得已经要溢出来了，上面的尘土也厚得好像要长在上面了。
我实在看不下去，站起身来，拿起烟灰缸倒在了垃圾桶里，然后去洗手间刷着，数完了烟灰缸 , 我又洗了擦桌布出来。
我刚擦了两下，就被顾宇城拦住了。
“你先坐吧。”顾宇城抓住了我的手。
“我先收拾下……”
他不由分说 , 拽着我的手坐了下来。
“最近的舆论你都看到了？”顾宇城说话的时候 , 没有看我 , 而是看着窗台上的一株君子兰 , 那也是我们曾经一起去花市买的，可是此刻 , 我已无心欣赏 , 眼睛里全是焦灼。
“嗯。”我点点头 , 停顿了一下又说 , “我还去了公司，有记者还有不受围观的人。”
“我知道。这两天舆论已经控制不住了，关于环宇集团，所有的事都在被人挖空心思地挖掘着……对了 , 你和时归也被人人肉出来了，你们俩要小心 , 事情平息之前，最好哪里都不要去，尤其是时归，幼儿园也不要去了。”
我看着顾宇城，点了点头，“行。只是……这究竟是为什么？”
顾宇城没有说话。
“公……时归的爷爷是一个仁慈厚德的人，他从来都不会赚那些黑心钱，这一次，怎么就会进了那些伪劣的导尿管呢？那才多少钱 , 这根本不符合他的为人和一贯做事的风格。”我看着顾宇城，提出自己的质疑。
“我爸是不会买那些劣质的医药用品的 , 他开医院这么多年 , 不但自己坚决不进那样地产品 , 就是采购部的人员也都完全用自己人 , 坚决不让那些假冒伪劣药品进入。”顾宇城语气坚定地说着。
“那……医院里不是有监控吗？那就从一开始查监控录像，看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？”
“这些我知道，你放心 , 我都会做好的。”顾宇城看着我 , 点点头 , “我心里不安的是 , 就是这次把你和时归扯进来了。”
我想说，“没关系，我们是一家人。”
可是，我张了张嘴 , 终是没有说出来。
“你回去吧，时归肯定还在家等妈妈呢 , 别让孩子担心。”顾宇城说着，站起身来。
我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，尽管我特别想收拾干净再走，可是顾宇城这样的心境，我还是什么也不要做了吧，还有，他说得对，时归在家等我呢。
“好吧。”我答应着，站了起来。
我站了起来 , 现在我们俩是相对而站了，中间隔得距离并不远。
顾宇城伸出手来 , 似乎是想摸摸我的头 , 甚或是脸颊 , 但是伸出的胳膊停在了半空中 , 象电影里的定格镜头一样，停在了那里。
“你早点休息 , 事情会水落石出的。”我看着顾宇城 , 为了让他放心 , 我又接着说 , “这些天我会谨慎出行，也不会送时归去幼儿园了。”
顾宇城点点头，手不知不觉地放下了。
我一低头，从顾宇城的身边走过。
我听见 , 房间门停顿了一会儿，慢慢地关上了。
我开着车子 , 放下了车窗。
窗外的风吹进来，似乎我的心敞亮了不少。
顾宇城，为什么我们俩，从始至终总是阴差阳错？
第一次，我就是那么阴差阳错的上了你的床，再后来，出现了姜桦那件事，恰恰又赶上你的母亲得了癌症，在那么心灰意冷地情况下，你和我离了婚 , 而如今，就在上天又一次让我们靠近的时候 , 却又出现了“伪劣导尿管”事件 , 难道 , 你就是因为这次的“导尿管”事件，才决定离开我的吗？
一次巧合 , 两次巧合……为什么我们俩的生活出现那么多巧合？这是天意吗，注定我和你在一起就这么波折 , 这么艰难。
我的眼泪原本涌了又抑 , 抑了又涌 , 现在迎着风 , 一下子就出来了。
我想着顾宇城凌乱的不像样子的房间，想着顾宇城刚才的神情，我的车突然地开不动了。
我停下车子，给刘阿姨打了个电话。
刘阿姨告诉我 , 时归已经睡了，让我放心。
我不知道刘阿姨看出了什么 , 放电话的时候，她竟然又补充了一句，“顾家出了那么大的事，你要好好安慰一下小……顾总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我点点头，放下了电话。
难道说，顾家出事以后，我在家里的表现跟平时不一样了，刘阿姨已经看出了我的心吗？
我拿出手机，给顾宇城打了个电话。
“如烟……”顾宇城接了电话，有些迟疑地叫着我的名字。
“我还有话没说完 , 我这就回去了。”我说完，好像担心顾宇城会阻止我似的 , 立即挂了电话。
我又会到了那栋熟悉的别墅门前。
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的是 , 顾宇城高大的身影站在了门外。
我下了车 , 没说什么 , 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，径直进屋了。
顾宇城和我一前一后进来了。
“如烟……”顾宇城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, 我突然感觉出 , 他的声音是湿的 , “我的话其实也没有说完。”
我又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, 擦擦眼睛说，“时归已经睡了，我们俩……彻底地谈谈。”
“嗯。”顾宇城答应着，从一个柜子里 , 拿出水杯，去饮水机那里给我接了一杯水。
顾宇城把水杯递到我手里的时候，我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……
这只杯子 , 我太熟悉了。
这是我几年以前用过的那只，是顾宇城亲手帮我挑选的，上面还有我的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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