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的路上，孙娘子陪着阿离坐在车辕上 , 摇摇晃晃之间，靠在了阿离的胳膊上 , 阿离调整了下姿势，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。
孙娘子担心的问道：“你打算怎么找？”
阿离嘴里习惯性的叼着一截草叶梗：“先画个画像，然后找从家门口出去 , 一家一户的问 , 尤其摊位。他们最习惯看客，路过的人，看起来饿不饿 , 有没有钱买得起吃食，一眼过去全清楚了。”
孙娘子从前也做过食档 , 自然知道也是如此 , 可竟然从没从这个角度想过这个问题，她夫君当真是聪明。
她仰起头，看了看阿离寻常的面容。
一清早 , 他就又换回了这张脸 , 但她已经清楚的知道了，他真正的长相。
从前与那个夫君，也是难得的恩爱夫妻，情义两全，可如今，她却觉得，与阿离带给她的感觉全然不同。
她对那个人，有敬重、有感恩、有相处多年的情分，可从没有那种酸楚疼痛 , 又甜蜜万分的感觉。
如今，单单在心里念着阿离的名字 , 就觉得一阵欢喜，整颗心都是满的。
前一天晚上 , 她实在被折腾的狠了，哪怕是心里惦记着李老太，还是渐渐的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, 睡了过去 , 阿离伸出手臂，将女人的悲伤欢喜和往后余生，一同纳入臂弯。
回到院子 , 阿离先去见了莺歌。
盼哥儿正在莺歌的屋子里玩木马，看到阿离高兴的扑了过来 , 抱住了他的小腿，欢呼道：“叔叔！”
阿离将人高高抱起 , 放在了肩膀上。
从前就算他想这么做，顾忌着人言可畏，也不敢轻举妄动。如今 , 盼哥儿就是他的养子了 , 自然就比平时多了几分亲近。
莺歌旁观着，用打趣的目光看着阿离。
阿离哄着盼哥儿往边上去玩，便直言道：“孙娘子前头的那个婆婆，也就是之前来店里闹过的那个李老太，人丢了。”
莺歌皱眉：“什么叫人丢了？”
阿离说道：“那日走后，没回过家。”
寻常往日，都是年轻姑娘、妇人和孩子比较容易丢，这个岁数的老人走丢是很少见到的，除非是那种脑子生了病的。可上次见到 , 那老太太看着不过是愁苦了一些，应当脑子是没什么毛病的。
莺歌仔细的想了半天：“那日也不过是几句口角 , 姑娘吓唬了两句，就放她走了 , 实在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阿离就点了点头，回了屋。
孙娘子正在里里外外的收拾，看到阿离回来，满眼希冀：“可有线索？”
阿离摇了摇头 , 又安慰道：“本也没指望会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, 不过是问问罢了，如果有什么异样，当时莺歌和姑娘也一定会跟我说的。”
孙娘子心里发急：“那现在怎么办？”
阿离坐在书案后面 , 闭目凝神了一会儿，在脑海里静静回忆了一下李老太的样子 , 然后提起笔开始描画。
孙娘子站在一边 , 逐渐瞪大了眼睛。
她从不知道阿离竟然会画画，还画得如此之好。
虽然不似那些文人墨客画的山水园林那样唯美，但阿离画得十分写实逼真 , 活灵活现 , 反复就是李老太站在面前，让他照着画的似的。
画这种寻人画像，在暗卫算是基础功。
阿离本来不觉得有什么，但当他抬起头，看到孙娘子崇拜的目光时，突然觉得这感觉不坏，自然更加卖力，甚至连那一天她穿的衣服，都一一还原。
一开始还是崇拜，到了后来就有点疑惑
孙娘子心里浮现出来一些怀疑：“夫君……你从前，到底是做什么的？”
然而孙娘子只在心里偷偷的问了 , 并没有说出口。
阿离拿着画像出了门，回来已经是傍晚。
在一个小县城寻找一个老人 , 对别人来讲，可能已经难于上青天了 , 可对他来讲，再简单不过了。一个是找线索，一个是问线索。
找线索有点看运气 , 问线索无非就是看舍不舍得出钱。
回来的时候 , 正逢饭点，他们家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。
孙娘子又做了她拿手的鸡汤面，阿离端起来一碗 , 埋头吃着，空隙间便说道：“虽然还没找到人 , 但总算有了章程。”
孙娘子虽然急于知道答案 , 却也心疼阿离拖着一条伤腿，奔波了一天，所以她只是照看着阿离吃饭 , 并没有说话。
众人默默看在眼里 , 也认可了两分。
阿离为了她没少受罪，作为阿离的亲友团，自然是向着阿离。
阿离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，总算是压下了两分饥饿感，这才说道：“那天李老太从家里走出去就饿了，但她身上一点银钱也没有，还向路边的商贩乞讨过。
但她虽然看着老实，到底是没有给她，所以我去问 , 多多少少有一些印象。但问到去向，便都不知道了。还是舍了一把糖 , 常在路边玩的孩子说，被街上的一个恶霸掳走了。”
“恶霸？”温玉珠纳闷道，“掳老婆子作甚？”
她自认这些年走南闯北 , 见识也不算少了，当真是觉得稀奇极了。
阿离看了一眼孙娘子，才说道：“做工。掳掠年轻妇人、女子 , 或者孩子 , 无论哪个，引起的动静都大，老人却不一样 , 家中子女寻一段时间，迫于生计等原因 , 就放弃了……那姓杨的恶霸掳了不少李老太那样的人 , 转手再卖出去，虽然价格不高，但细水长流风险低 , 应当也是赚了不少银钱 , 只是这些年为了安稳生活，已经不在这里掳人了。这次出手，应当是看着李老太脸生，又是一个人，机会难得，没忍住吧。”
做工……温玉珠默默地想，那大约也是没少受罪的。
可孙娘子却在心里喊了一大通的阿弥陀佛。只要有线索，知道人在哪里就行。既然要做工，至少也会给口饭吃。
不是孙娘子心狠 , 而是她预期低，这时候如果能想办法 , 把人五角俱全的救出来就是我万幸了，根本没必要计较什么委屈不委屈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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