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义山一把将纸张抓了过去,看完之后烧成灰烬。
他说 , 果然杨肃当初告诉他的生辰是假的。
但这也就说明 , 杨肃是有意要与我交流的。
我木然说:“他如果真有那个意思 , 早死到哪里去了?还是说他以为现在出来,我父母的死就和他无关了吗?”
傅义山叹了一口气,似乎想说什么 , 但最后又憋了回去。
我冷冷地瞪着他:“怎么,是觉得我现在不理智,还是觉得我不识好歹?”
“都不是。”傅义山将我搂在怀里 , 轻轻吻了吻我的头顶 , “我只是心疼你。很心疼。”
他的话让我眼中酸涩。
可是 , 我却一点泪水都流不出来。
我的眼前不断闪过爸妈的死状 , 渐渐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声音。
我要报仇。
不论犯下这一切罪行的人是谁,我都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。
至于杨肃 , 也秀想要置身事外。
我身上本无因果 , 是上一代的罪孽害死了我最近亲的人。
既然如此 , 他们就谁都别想要置身事外。
我的心里渐渐蹿起一股邪火。
就在这时 , 手上的玉镯子却发了一下光,像是一盆冷水,将我所有的仇恨都浇灭了。
我整个人一激灵,回过神来,才发现傅义山若有所思地看着我。
见我回魂,他才说:“唐晚,你有心魔。”
我不禁一愣:“心魔?”
傅义山点了点头,表情有些困惑:“按说你不是修炼之人,不该有那么强烈的心魔波动 , 但是……这样下去,你的意志会完全被吞噬。”
我不安地问道:“那……怎么办?”
傅义山对我笑了笑 , 说刚好 , 每个守护者家族对于心魔都有自己的处理手段。只等这次的事情告一段落后 , 他就想办法替我处理了。
只不过,我体内没有灵力 , 恐怕要吃一番苦头。
我不仅苦笑了一声:我吃的苦头难道还少吗?
我一边想着,一边看了看受伤的玉镯。
傅义山好像没注意到是这镯子帮我冷静下来的。
看来 , 有机会我该好好问问莫莫 , 她到底给了我什么宝贝。
傅义山见我已经冷静下来 , 便抓起我的手带我往外走。
他说自古以来特案处办案的规矩 , 不将现场勘察清楚不能殓尸。
我爸妈的死相那么惨,虽然没了魂魄 , 这尸体也能凝聚起怨气来。
我听得心痛 , 却也只能跟着他往外走 , 到门口的时候交代了魂医一句 , 让他先上去替我爸妈收尸。
魂医点了点头,擦擦满手的鲜血往里走去。
我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。
我知道,这一别之后,我就算想要看到父母的尸体恐怕都难,更不要说什么吗让他们入土为安了。
我现在心里头仅剩的希望,就是我爸妈的魂魄还在外头。
既然鲁家村村民能以木雕为肉身躲过浩劫,那我爸妈说不定也能还魂重生。
请魂的道具我们直接让胖子准备齐全,然后双方在我的住处碰头。
胖子手里还提着一扎啤酒,说什么我刚刚经历伤痛 , 如果受不了那就借酒浇愁,结果让傅义山提着衣领直接扔了出去。
不过 , 他的行为的确暖心。
我和胖子的交情并不深 , 但是他在我面前一直都是良师益友的形象。
就连傅义山也难得地说:“胖子这个人 , 值得深交。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手上没有停 , 很快就架好了供桌,然后提起胖子不知道哪里买来的新鲜公鸡递了过来。
这一次要请杨肃 , 很多细节不能像是过去那样马马虎虎。
请魂本来就是应该要活祭的。
以往我们省略了这一环节 , 但此次却是得做全套了。
傅义山说:“杨肃若真是个死人 , 那他自然是不能无缘无故到地面上来的。如果没有活祭 , 怕是请魂还得出差错。他这么急着给你回了状纸,恐怕过去不出面也是有难言之隐。晚晚,你……”
“放心。”
我知道傅义山是怕我一时冲动感情用事。
但事关我的父母,我怎么会容许自己犯蠢呢?、
我一把将那公鸡抓在手里。
那鸡本来就只是被胖子敲晕了的 , 此刻让我一捏脖子 , 顿时醒了过来 , 拍着翅膀挣扎得好不惨烈。
我顾不得手上被啄开 , 拿起傅义山递给我的菜刀,一下就把鸡脖子给划开。
滚烫的鲜血洒进我脚下的阵法里。
供桌上的蜡烛跳了一下,在不知何处而来的阴风里熄灭了。
但功德香依旧好好燃烧着。
我忍不住往供桌靠近了一步,一边喊杨肃的名字,一边将功德香拿在手里拜着上首的三清道祖相。
后方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。
我转过身去,就看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用哀伤的视线看着我。
傅义山来到我身边,咬牙切齿地向对方打招呼:“好兄弟,许久不见了。”
“阿山……”
男人一开口,我顿时就认出了他的声音!
当初和外婆起了争论,说她对我太不公平的人就是他!
我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杨肃,而后者却先一步将我抱进怀里:“晚晚 , 你辛苦了。”
对方的声音分明很年轻,我听来却像是被长辈安抚着一般 , 心里的委屈顿时疯长 , 嘴巴一撇就哭了出来。
“我知道 , 我都知道。”杨肃轻轻拍着我的背脊。
直到傅义山干咳一声,他才放开了手。
杨肃笑着说道:“怎么 , 阿山莫不是吃醋了?从辈分来讲,我可是晚晚的祖辈。”
傅义山脸上第一场露出那种完全无奈的表情。
我的心情本来很痛苦 , 可此时看到傅义山吃瘪 , 我却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“还是笑起来的样子好看。”杨肃温和地说道。
傅义山忍无可忍 , 一把将我拉进怀里:“杨肃 , 别仗着祖辈的身份,就对人动手动脚。”
杨肃的视线落在傅义山身上。
片刻之后 , 他轻轻笑了一笑:“阿山 , 我真是许久没有见到你如此快活的样子了。”
“是么?”傅义山冷冷说道 , “不知道傅家的破灭 , 是否也在你的意料之中?杨肃——或者,我应该喊你鲁班传人——鲁肃杨?”
杨肃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,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地鼓掌:“不错不错。没有想到你们已经挖到了那一步。晚晚、阿山,我应该表扬你们两个。”
杨肃的态度让我再一次恐惧起来。
我意识到他并不是我的朋友,而很可能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。
于是,我往傅义山怀中缩了缩,道:“你既然来了,难道不是有话要对我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