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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章 兄弟反目

第106章 兄弟反目

  我摇摇头,不想开口 , 他说的自会应付 , 意思是道出我与他的陈年往事。而刘聪之所以没有多作纠缠 , 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。
  他问:“容儿,你生气了?”
  我叹气 , “不是,我只是在想 , 四王子不会善罢甘休的吧。”
  “你无须担心 , ”刘曜握着我的手,信誓旦旦地说道,“明日我就求父王把你赐给我 , 虽然我不是父王的亲子 , 但父王待我不薄,与其他王子一视同仁。我四处征战,无功也有劳,父王会答应我的。”
  “可是……”我欲言又止。
  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?”
  “我……司马颖被四王子囚着。”
  “成都王?”他无比讶异。
  “成都王是司马衷的皇弟,这些年他对我多有照拂,如今他落难,我不能弃他于不顾。”我只能这么说,假如他知道我真正爱的人是司马颖,想必他会和刘聪一样疯癫吧。
  刘曜拍拍我的肩 , “据说司马颖死在邺城刘舆之手,想不到是四哥抓了他。这件事你不必操心 , 我有法子。”
  心中一喜,我问:“什么法子?”
  他怜惜地看我 , 轻触我的青丝 , “夜深了 , 先睡吧。”
  ……
  寒冬腊月,寒风凛冽 , 霜雪频下 , 兵士无心打仗,战事稍歇,因此 , 刘曜才会回来。
  白露和银霜衣不解带地服侍我 , 他也时常在房中陪我,除了汉王传召,他才去王宫一趟。
  高热退了,大夫说我还要卧床静养,也不能吹风,我就只能乖乖地待在房中。
  这夜,他怕我闷,就拿来青碧玉玦和玉刀给我把玩,还念书给我听。
 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缓缓念着《春秋左氏传》的词句 , 富有磁性,很动听。他手握书册、凝神朗读的模样 , 有别于那个精于排兵布阵、骁勇善战的大军统帅 , 竟有三分儒雅之气。
  “将军会弹奏秦琵琶吗?”我忽然问道。
  “不会 , 我会抚瑟。”刘曜有点讶异。
  “会奏《越人歌》吗?”
  “你想听这支曲子?”
  我颔首 , 他吩咐白露和银霜备瑟。我抚触着温凉的玉玦和玉刀,突然很想听听那曲《越人歌》。自从司马衷驾崩 , 就再也没听过这曲子了。刘曜不知道我的心思 , 只当我是兴之所至。
  他坐在琴案前,随手一拂那冷弦,随即流出一窜清越的瑟音。须臾 , 他看向我 , 眉宇含笑,十指抚动,那熟悉而久违的音律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。
  相似的苍凉,相似的悲怆,相似的断肠,相似的韵律,不一样的是弹奏的人和音色。
  用秦琵琶弹奏的《越人歌》,用瑟弹奏的《越人歌》,都有一种孤涩、凄凉之感 , 各有千秋,难分高下。
  而抚瑟之人 , 技艺精湛 , 他时而看我 , 时而低首 , 时而微笑,广袂垂落 , 气度雍容 , 仿佛一个善奏的世外高人,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,高山绝尘 , 清泉无踪。
  曲至尾声 , 刘曜定定地看我,那眉宇,那眼眸,仿佛蕴藏着深深浅浅的情意,缠着我的目光。
  一曲毕了,我拊掌,白露和银霜也拍手称赞。
  “《越人歌》太苍凉,为什么想听这曲子?”待侍女都退下,他低柔地问。
  “这曲子 , 我母亲弹了一辈子,念念不忘。”
  “我明白了 , 这是你母亲与所爱之人定情的曲子。”
  我点点头 , 看着分裂成两半的青碧玉玦。
  刘曜拿过去 , 合在一起 , “这两个半圆玉玦合起来应该是一整枚,容儿 , 假如你想把玉玦修复成原状 , 我找人试试看。”
  我一喜,“可以吗?”
  他一笑,“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?这玉刀很精致,是谁送给你的?”
  心中一紧,我脱口而出:“司马衷送给我的。”
  他笑起来很好看 , 刚毅冷硬的面容有了几分柔软、暖色 , “这玉玦就交给我了,希望可以给你一个惊喜。”
  ……
  第三日,我正在午睡,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。
  凝神一听,屋外有急促的脚步声、杂乱的呼叫声和刺耳的刀枪声,而且那声音越来越响,好像往这里来了。
  难道是刘聪硬闯?
  糟了,此时刘曜不在,谁能抵挡得住刘聪?
  就在这时,白露和银霜推门进来 , 急匆匆地奔来,呼道:“夫人 , 不好了 , 四王子硬闯进来了。”
  果真是刘聪 , 我不能再入狼窝,那该如何是好?我怎么办?
  还没想到法子 , 他就直闯寝房,踏血而来 , 手持宝刀 , 怒火焚睛,满面煞气,凶悍至极。
  那宝刀的刀刃沾有血水 , 慢慢滴落 , 鲜红触目。
  白露和银霜伸臂拦在床前,身子发颤,却忠心护我。
  “不想死就让开!”刘聪冷鸷地盯着我。
  “你们让开吧。”事已至此,我不想伤及无辜。
  白露和银霜不情愿地让开,担忧不已。
  我冷冷地问:“你想怎么样?”
  他还刀入鞘,朝我走来,全身上下萦绕着一股属于地府的黑暗与暴虐。他坐下来,抚着我的脸,“我不想怎么样 , 只想好好疼你、爱你,一生一世 , 仅此而已。”
  我克制着恐惧,“为什么不放过我?”
  “你生是我的人 , 死是我的鬼。”他状似深情 , 又充满了邪气 , “容儿,不是我不放过你 , 而是你不放过我。没有你 , 我就失了魂、丢了心,还怎么活下去?”
  “既然你这么爱我,为什么不相信我?为什么那么狠心?”
  “我也不想这样,可是,你太倔强、太固执 , 我必须斩断你对他的情 , 必须让你害怕,再也不敢想着他。”刘聪的眸色越来越暗、越来越沉,“我根本没想过让你跪一夜,一个时辰后,我就投降了,容儿,我向你投降,你赢了。”
  “可是,晚了 , 你让我害怕。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这样心平气静。
  “不晚,现在我带你回去。”他起身 , 掀开棉被 , 用貂裘裹着我 , 抱起我 , “我输了,以后我不会再伤你一分一毫。”
  我没有挣扎 , 任由他抱着我离开寝房 , 因为我阻止不了他。
  白露、银霜跟着出来,急得不知所措。
  他每走一步,下人、守卫就退开一步 , 谁也不敢近前。
  来到前院 , 大门就在不远处,他忽然止步,因为,前面走来一个同样满身杀气的男子。
  刘曜。
  他的大氅迎风飞起,犹如大鹏展翼,他的面容冷如冰封的大河,冒着袅袅的寒气。
  “四哥,再较量一场,如何?”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, 眼神如刀,杀伐决断。
  “老规矩?”刘聪也漫不经心道。
  “是!”刘曜冷冷地眨眸 , “你想带容儿走 , 得先问问我的宝刀。”
  “好。”刘聪爽快道 , 放下我。
  我拉紧身上的貂裘 , 他揉着我的肩头,温情脉脉 , “我答应你 , 往后我会好好疼你,不会再让你疼痛、伤心。”
  我后退几步,白露和银霜立即过来为我整着棉袍和貂裘 , 扶着我。
  宝刀出鞘 , 银光迫人,光寒冬日。兄弟二人持刀在手,拉开架势,四目对峙,杀气如泉,喷涌而出,源源不绝地冲向对方。
  长空阴霾,寒风凛凛,天地凄迷。
  这决斗的一幕 , 不应该发生。我想出声阻止,可是 , 他们不会听我的。
  忽的 , 他们冲上前 , 刀锋相击 , 激撞出刺耳的声音和银白的寒芒。
  铮铮铮的声音连续激响,他们的招数行云流水地使出 , 攻击对方的要害 , 不遗余力。
  围观的人纷纷散开,我紧攥着手,心七上八下 , 随着他们的一招一式而起伏不定。
  高手对决 , 凶险万分,每一招都是置之死地的杀招,如果不够狠、快、准,就会战败。除此之外,还要心狠手辣,力求一招致命。可是,他们的武艺难分高下,打了上百回合,还是无法分出胜负。
  刘曜以堂堂威猛、神勇之气概维护我 , 我不想他受伤;刘聪,方才他说的那些话 , 可见他后悔那么对我 , 可是 , 我还是不想再跟着他。因此 , 我希望刘曜胜出。
  银芒激溅,宝刀互击 , 他们从刀锋闪身而过 , 从刀尖避过一击,从惊险中逃过一劫。
  这场激斗,若非为我而战 , 可谓一场精彩纷呈的比试。
  打了这么久 , 我仍然瞧不出谁占了优势,二人势均力敌,再这么打下去,势必重伤。
  突然,刘曜纵身一跃,顺手横劈;刘聪疾速转身,宝刀怒啸;二人就此站住,持刀而立。
  刘曜的左臂出现了一道伤口,刘聪的左肩也出现了一道伤口。
  四目相视 , 冰寒慑人,杀气涌动。
  他们正要再次出招 , 我立即大喊,可是已有人比我先出声:“住手!”
  二人听闻 , 连忙收招 , 看向来人。
  一行人走进来 , 当中为首之人颇有王者风范,身量高挺 , 外披大氅 , 浓眉虎目,正是刘渊。
  “参见父王。”决斗的兄弟握刀行礼。
  其余人跟着行礼,我也福身一礼。
  刘渊望向我 , 双目炯炯 , 不显喜怒,接着,他威冷的目光扫向两个儿子,不悦道:“你们这是干什么?想气死我吗?”
  他们没有应答,刘渊重声叱责,“为了一个女人,你们兄弟反目,骨肉相残,众目睽睽之下闹出这样的事,你们不嫌丢人吗?”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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