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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 伤我最深的,就是你

第41章 伤我最深的,就是你

  孙皓看一眼历经不少磨难的羊玄之,“长沙王一向听命于成都王 , 姑丈必死无疑 , 姑丈就……求我带他来见你 , 容儿,假若……”
  我清咳两声 , 慢慢饮茶。
  碧浅服侍我多年,我微弱的表情变化 , 她都能猜出几分。于是 , 她讥诮道:“表少爷不是不知,当年老爷如何虐打夫人和皇后;早知今日有所求,当初何必那么绝情、心狠手辣?”
  “是我的错。”不发一言的羊玄之忽然跪地,满脸的悔恨 , “我那么对待你们母女俩 , 都是我的错……我愧为人夫、愧为人父,皇后恨我乃人之常情,就算皇后杀了我,我也毫无怨言。”
  “你就该千刀万剐!”碧浅气愤道。
  “你不是想知道姑丈为什么那么对你和姑姑吗?何不趁此良机问问?”孙皓在我耳畔道。
  这是纠缠我一生的心结,本以为永远没有机会得知真相,想不到还有这一日。
  我不置可否,他明白了我的意思,问:“姑丈,姑姑是孙家长女 , 出身名门,才思慧敏 , 貌美温柔 , 你为什么那么对待姑姑?就算你不喜欢姑姑,也不至于那么虐打、凌辱姑姑呀?”
  “这一切 , 都是我的错 , 是妒火作祟。”羊玄之的语气很诚恳,“那年 , 父亲带我到孙家提亲 , 你母亲年方十八,秀美清婉,我一见倾心 , 想着这段姻缘一定美满幸福。却没想到 , 洞房花烛之夜,你母亲面无表情,对我冷冰冰的,全然没有新嫁娘的欢喜之情。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,就想了各种方法讨你母亲欢心,以博你母亲一笑。你母亲郁郁寡欢,喜欢弹奏秦琵琶,也只有弹奏秦琵琶的时候,她才会露出美丽的微笑。”
  “然后呢?”碧浅问。
  “你母亲对我冷淡 , 渐渐的,我也失去了耐心。两年后 , 你母亲生了你。再过半年 , 我无意中听见你母亲和婢女小晴谈话 , 我才知道 , 原来你母亲在嫁给我之前已有心仪的男子,这才对我这么冷淡。”羊玄之平静地说着 , 全无火气与怒气。
  碧浅看我 , 我错愕,母亲真的有心仪的男子,而且为了那男子 , 对夫君冷淡数年。
  孙皓道:“就算如此 , 姑丈也不该那么对待姑姑。”
  羊玄之苦笑,“我自以为这是一段美满的姻缘,婚后几年才知道妻子的心中装着别的男子,我很恼火,一连三个月,日日夜夜饮酒,灌醉自己、麻木自己……后来,我终于想通了,既然生了孩子 , 你母亲和那男子也不可能再有什么,只要多哄哄你母亲 , 她就不会总想着那男子……那日 , 我想着带你母亲去郊外踏春 , 却有下人说你母亲出门了 , 应该去了郊外。”
  虽然他极力克制,却还是显露了他的愤怒 , “我连忙赶去郊外 , 希望能追上你母亲。可是,我找了很多地方,还是找不到你母亲 , 回府后才知道你母亲已经回来了。这夜 , 我看见你母亲拿着半枚玉玦呆呆地看,泪流满面。我猜想,那半枚玉玦一定是她和那男人的定情信物,我很生气,就去问小晴。小晴当然什么都不说,只说不知道,但从她慌张的面色来看,我猜到,你母亲去郊外应该是和那男人见面。”
  “你无法忍受姑姑对你不忠 , 觉得丢尽颜面,就虐打姑姑?”孙皓质问。
  “不是。”羊玄之猛地用拳头击地 , “几日后 , 我看见你母亲悄悄地出门 , 两个时辰后才回来。回来时 , 我躲在暗处偷看,你母亲的衫裙有点脏乱 , 发髻也有点乱。我觉得有蹊跷 , 就继续偷看。你母亲一回来,就吩咐小晴备热水沐浴……因此,我明白了 , 你母亲之所以沐浴更衣 , 是不想让我发现,她与那男人私通。”
  “血口喷人,夫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……”碧浅气道。
  “若非私通,怎么会衣衫、发髻凌乱?又何必一回来就沐浴更衣?”羊玄之冷笑,“你母亲对不起我,我也不会让她好过……我不会让这对奸 夫淫 妇再做出有辱羊家声誉的事!”
  “因此,你就虐打、欺凌姑姑,用尽各种手段,丧心病狂得连小表妹也不放过?”孙皓怒吼。
  “是!她胆敢做出那不知廉耻的事,我就要她付出代价!”
  “那你知道……夫人喜欢的那男子是谁吗?”碧浅替我问了这个问题。
  “我不知,从那以后 , 你母亲就没有出府半步。”羊玄之的面孔恢复了平静,“我问过小晴 , 小晴宁愿被我逐出府 , 也不肯说。”
  母亲 , 真如他所说 , 你对夫君冷淡,是因为心系他人吗?后来又和那男子有私情,是不是?
  母亲 , 告诉我 , 他所说的,是不是真的?
  碧浅安慰道:“皇后,奴婢不信夫人会做出那样的事。”
  我走回寝殿,一步一步 , 那么沉重。
  假如母亲做出对不起夫君的事 , 一定是身不由己,我相信。母亲,我应该救他吗?
  而让母亲惦记、想念一辈子的男子,究竟是谁?
  ……
  后来,羊玄之是生是死,我不知道,也许表哥做了妥善的安置,让他远离洛阳。
  母亲说过,是她对不起父亲。
  难道,母亲真的做过对不起父亲的事,父亲这才性情大变,那般凌虐母亲?
  罢了罢了 , 母亲已过世多年,真相究竟如何 , 不必追究了。
  夜阑深深 , 宫漏滴答。
  辗转反侧 , 怎么也无法入眠 , 母亲的音容笑貌在脑中不断地闪现。
  忽然,死寂的寝殿出现细微的声响 , 好像是脚步声。
  我戒备地望着 , 心怦怦地跳,一角的宫灯散出昏黄的灯影,宫砖上出现一道黑影……
  看见来人是谁,我非但没有放松 , 反而更紧张了。
  身着一袭黑衣 , 他手中拿着蒙面的黑布,朝床榻走来。
  “你来做什么?”我立即掀衾下床,冰冷地问。
  “来看看你。”刘聪站在我面前,魁梧的身形像是一座高山,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,压迫得我喘不过气。
  “我不想看见你,你走!”我恶声恶气道,往前走数步,手指大殿。
  寝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, 他的肩背宛如直插云霄的雪山,寒气迫人 , 僵硬陡峭。
  终究 , 他拽我坐在床沿 , 蹲在我跟前 , “我只是来看看你,别紧张。”
  我粗鲁地拂开他的手 , 瞪他一眼 , 慢慢冷静下来。我的反应太大了,其实没必要这么怕他。
  刘聪单膝跪地,“眼疾好了吗?还咳吗?”
  他的眼眸写满了关心与怜惜,但我不会感动 , “与你无关。”
  “我不愿你有任何伤痛 , 希望你好好的。”他眸光深炙,看起来颇为诚恳。
  “伤我最深的,就是你!”我没好气道。
  “是我不好,以后不会了。”
  这类话,我不会再信,可以相信的,唯有自己。
  刘聪轻握我的手,希翼地看我,“容儿 , 你已是我的女人,在我心中 , 你是我的妻 , 随我走,好不好?”
  我抽出手 , 嫌恶地瞥他一眼 , 别开脸,不瞧他。
  随他走?做梦!我永远不会和这种强取豪夺、霸道可恶的男人在一起!
  “我知道 , 你不会随我走 , 但我还是要问。”他再次握住我的手,紧紧的,让我无法抽出 , “你父亲 , 在前往泰山南城途中遇害。”
  “什么?”我听错了吗?父亲?
  “你父亲,被人害死了。”
  我听明白了,羊玄之终于死了,这一次,是真的吧。
  心中怪怪的,不是欣喜、开心,也不是悲痛、难过,也许只是觉得突兀。
  因为,上次见过之后 , 我对他的恨消失了,对他也没有半分为人女儿的亲情 , 只觉得他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, 可有可无。
  自从我懂事起 , 我就开始恨他 , 恨了这么多年,只有恨 , 没有孺慕之情 , 也就不会觉得悲伤。
  刘聪研判着我的表情变化,“你应该知道,河间王和成都王上表朝廷 , 诛杀你父亲。长沙王没有杀你父亲 , 成都王就派人去杀。这件事,我绝没有骗你,虽然不是我亲自去杀,但成都王命我从旁协助,确保你父亲活不了。”
  “他为什么这么做?”
  “成都王说,你父亲是赵王司马伦的党羽,不能留下祸患。他又私下里告诉我,你父亲死了,你应该会很开心。”
  果不其然 , 司马颖是为了我才对父亲赶尽杀绝——他以为,父亲死了 , 我就能泄恨 , 就能为母亲讨回公道。
  他又问:“成都王为什么这么说?你与你父亲……”
  我寒声道:“此事与我无关 , 我不想再提起这个人。”
  刘聪拔高声音 , “他是你父亲。”
  我怒,“我没有父亲!我告诉你,我没有父亲!”
  他突然笑了 , “好 , 不提他。”他坐在我身侧,侧搂着我,“容儿 , 我想你。”
  我激烈地推开他 , 站起身,“你走!滚……”
  “为什么?”他似乎很受伤。
  “我讨厌你!这辈子我再也不想看见你!你最好立刻死在我面前!”我吼道,怒火与畏惧交织在心中,如浪翻涌。
  “容儿,你冷静点……”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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