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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不堪的真相

第33章 不堪的真相

  原来,只是利用而已。
  原来 , 所有的海誓山盟、所有的痴心长情 , 都是假的。
  我只是一颗棋子。
  竟然这么蠢、这么笨 , 会相信一个从未深入了解过的人。他只是会弹秦琵琶 , 会奏《越人歌》,只是看见过我小时候狼狈的样子 , 我就认定他 , 喜欢他,世间还有比我更蠢的人吗?
  谁将我绑了去,谁有意让我听见司马颖和司马颙的对话,如何回寝殿的 , 被谁带回来的 , 我一概不知。只记得,悲伤、心痛得喘不过气的时候,有人狠击我的后颈,我就晕了。
  是谁要我知道这个不堪的真相?
  但是,这无关紧要,重要的是,司马颖只当我是一颗可利用的棋子。
  在金谷园,他追我到凉台,摘下面具 , 表露身份,只为引我上钩。在那酒家 , 他对我说那番痴情刻骨的话 , 做出那种种长情的姿态 , 只是为了让我爱上他 , 就可为他传信,将宫中、京中所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他。回京后 , 他带我去华林园 , 给我一场浪漫、旖旎的夜游,只是为了牢牢抓住我的心,让我继续为他“效力”。
  我为什么这么蠢?为什么这么容易相信他?
  碧浅瞧出我面色有异 , 关心地问:“皇后,发生了什么事?”
  我不语 , 呆呆地望着那高空中无拘无束的飞燕。
  “皇后,有什么烦心事,说出来会好受点。”她急得手足无措,不知如何开解我。
  “奴婢求你了,皇后这样自苦,奴婢瞧着比你还难受。再困难的事,也有法子解决。”
  “皇后,是不是和成都王有关?”
  “皇后,表少爷来了。”
  轻缓的脚步声在我身侧停止,我一动不动 , “碧浅,去沏茶。”
  孙皓站到我身侧 , 沉缓道:“这几日你闷闷不乐,究竟为了何事?”
  我转过身 , 看着他乱发遮脸的模样 , 忽然间明白 , 这世间,只有表哥待我最好 , 全心全意地待我 , 留在我身边护我周全。我眨了一下酸涩的眸,“没事了,表哥 , 我还是以往的容儿 , 任何人都不可信,只信自己。”
  “也不信我吗?”他自嘲地问。
  “除了我自己,表哥是我唯一信任的人。”
  “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,但我希望,你还是那个天不怕、地不怕的容儿。”孙皓身着武将官服,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正气与硬朗,“这才是我心目中坚强的容儿。”
  我淡淡一笑,心头的苦涩,唯有自己知道。
  ……
  孙皓说 , 成都王司马颖、河间王司马颙都推功于齐王司马冏,让齐王继续坐大 , 成为权倾朝野、风头无两的亲王 , 统摄朝政 , 自由出入宫禁 , 履剑上朝、入天子寝殿,谁也不敢拦阻。
  不日 , 司马颖以母疾为由 , 奏请回归藩国侍奉。司马冏准奏,命他继续镇守邺城。司马颙也率军离京。
  六月十六日,司马颖离京。
  前夕 , 在孙皓的掩护下 , 我乔装成宫娥,来到华林园。
  宫灯撤了,小阁的纱幔也撤了,仿佛那妖娆的一夜、那旖旎的一幕从未发生过。
  踯躅石径,暖风吹拂,枝梢沙沙地响。
  广袂随风轻扬,我竭力忍着眼中翻涌的泪水,不让自己为那个负心人哭。
  圆月皎皎,嵌在广袤的夜幕上 , 与我一样,孑然一身。月华如凝乳 , 整个华林园仿佛飘拂着着一袭无边无际的白纱 , 为夜色添了三分神秘、二分纯净。
  走着 , 走着 , 不经意地抬头,前方站着一个男子。
  着一袭白锦轻袍 , 戴一顶白玉冠 , 他长身而立,宛如月下聚雪,广袖与袍摆随风轻摆 , 仿似不是凡尘中人。
  我应该立即转身逃离 , 可是,双足定住了。
  即使他欺骗我、利用我、负了我,我仍然放不下他,仍然为他心痛。
  原来,早已泥足深陷。
  司马颖快步走来,一臂揽我入怀,“本王知道,你会来。”
  “王爷自重。”我推开他, 寒声道 , “夜深了,我该回宫了。”
  “不许走!”他握着我的手腕 , 箍着我的身 , 任我如何挣扎也挣不脱 , “既然来了 , 本王就不让你走。”
  “王爷,我是你皇嫂。”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 , 我拼了全力挣开 , 气喘吁吁地瞪着他。
  “容儿,你我之间究竟怎么了?”司马颖无辜地看我,有些着急。
  “王爷该以家国大事为重。”我不想再被他蛊惑 , 转身逃走。
  他追上来 , 扣着我的双臂,大声质问:“你说清楚,本王要你说清楚!”
  我清冷地笑,斜睨着他,“该说清楚的是王爷。”
  也许他受不住我这样冰寒的目光,他面色一变,一瞬不瞬地盯着我。
  我也盯着他,四目相对,目光静止,唯有风过树梢 , 广袂相触。
  这个器宇不凡、姿容俊美的成都王,以秦琵琶、《越人歌》和多年前的往事令我爱上他 , 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 , 是我咎由自取。
  “容儿 , 下一次进京 , 本王一定带你一起离开洛阳。”司马颖信誓旦旦地说道。
  “一颗棋子罢了,无须王爷费心、费神。”我弯唇一笑 , 笑得无比开心 , 心涩涩地痛。
  “你说什么?”他眉宇紧攒,流露些许惊色。
  “王爷当我是棋子,还是耳目 , 或者是内应?”我自嘲地笑。
  他没有回答 , 眸光惊异。
  我陡然怒问:“你敢否认,你从来没有利用过我吗?”
  撕心裂肺,夹杂着所有的怒、怨、痛。
  司马颖仍然不语,忧伤地看着我,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眸承载了太多情绪,复杂难懂。
  心头的怒火越来越旺,我又喝问:“你敢否认,你从来没有骗过我吗?”
  眼中蓄着的泪水不争气地落下,落在暖风中。
  良久,他低沉了嗓音,有点颤动 , “本王不否认,可是……”
  我扬掌,狠狠地掴他的脸 , “啪”的一声 , 清脆得令人心颤。
  他一动不动 , 并无怒色 , 急于解释道:“容儿,虽然本王骗过你……”
  “从今往后,我只是你的皇嫂 , 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。”我怒目而视 , 转身逃走。
  “容儿……容儿……”司马颖悲痛地叫着,一声又一声。
  他没有追上来,即使追上来 , 我也不会原谅他。
  那个谪仙般的男子 , 那个深入我心的男子,不再属于我了。
  ……
  我抱恙在床,卧榻数日才慢慢好起来。
  碧浅衣不解带地照料我,我病好了,她却病怏怏的,我命她快去歇着,她才不情愿地去了。
  孙皓每日都来探视我,不过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,宽慰我几句 , 让我不要胡思乱想。
  宫娥将小榻搬到后苑殿廊下,好让我晒日光、赏夏花。
  日光不那么毒辣了 , 日薄西山 , 残阳如血 , 红艳艳的云海仿似平静得波澜不兴 , 又似翻涌不息,那抹余晖为这宫墙染上妖艳的血色。
  司马衷的声音传过来 , 我站起身 , 他正巧来到后苑,蹦跳着过来,“容姐姐 , 原来你在这里 , 叫朕好找。”
  “陛下有什么事么?”我淡淡地问。
  “朕方才听闻你身子不适,怎么了?传太医了吗?”他关心人的时候,也是一副傻傻的样子。
  “太医瞧过了,今日已经好了,陛下无须担心。”
  “太好了,容姐姐,听闻华林园的荷花开得很好,明日朕要去华林园游玩,你也去散散心吧。”
  “不了 , 陛下和碧涵一道去吧。”
  “哦,容姐姐真的不去吗?”司马衷失望地皱眉。
  “臣妾喜欢荷花 , 不如陛下为臣妾摘两支荷花吧。”我转念一想 , 就这么应付他了。
  他拍手叫好 , 兴奋道:“这个主意好 , 那容姐姐就好好歇着,朕一定摘两支荷花送给容姐姐。”
  我目送他离去 , 心想着 , 或许,如他这般失智,无忧无虑 , 没有烦恼 , 没有负担,也没什么不好。
  次日,御驾前往华林园,宫中宿卫抽调了一半护驾,碧浅说表哥也被调去了。
  早晨的日光还没那么毒辣,我四处乱走,没想到来到宫中最偏僻的西北角。
  这里的宫殿、屋宇破落斑驳,到处都是蜘蛛网,先帝朝那些被废、被冷落的嫔妃就住在这里。司马衷践祚 , 先皇后贾南风悍妒,不容嫔妃 , 司马衷也就只有一个皇后了 , 这些殿宇倒是荒废了。
  看了一圈 , 我往回走 , 忽然,身后好像有轻微的脚步声。
  正要回头 , 后颈一痛 , 我没了知觉。
  不知过了多久,我睁开眼,发现身处的地方竟然是那间竹屋。
  刘聪!
  我弹身而起 , 立即来到屋外 , 看见他坐在屋前阶上。
  “醒了?”他头也不回地说道,脚边有一埕酒,酒坛空了。
  “你绑我出宫做什么?”脑中转过数念,我问。
  “你是不是应该问我,我为什么没有随成都王回邺城。”刘聪拍拍身边的位置,示意我坐下。
  “你想说就说。”我坐下来,立即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。
  他身穿灰袍,衬得脸膛更黑,面无表情地看我 , “我向成都王提议,我在京中滞留一些时日 , 为他打探京中消息 , 尤其是齐王的动静。”
  想起华林园那夜他阴鸷的目光、阴沉的面色 , 我毛骨悚然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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